“终末的意思是？”
“假如一切其余混沌，是否一切又都将归于混沌？”
这并不仅仅是出自何言笑的猜测，而是他从天问卷的感应中，获得的实际体悟。综合何言笑前世一些有关宇宙演化的揣测。无限制的扩张后，势必是无限制的收缩。何言笑不觉得真的深入混沌之中，会有多么好的下场。
“混沌风暴中央，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既然如此，姜大旅与披鳞羽嘉恐怕很难确认，这里到底是在即将开天，又或者万物将坍缩归于一体。”
“那你就能确认？”
虽说当初是他们一起出手，才把混沌本源送回了过去。身为当事人的鹿鸣溪对此却依然有些迷糊：“万一是你弄错了，不就等于白给了敌人机会？”
“没关系，难道你没觉得越往里面去，咱们身上的力量就变得越发难以外显？”
这倒不是说神通消散了，使得大家变成了普通人。而是混沌本身的高度凝聚，与几个散仙、先天神灵之间形成了强烈对比，导致了这一情况的发生。
打个简单的比喻，宇航员在地球上能跳起来的高度跟月球就完全不是一回事。而混沌与散仙之间的对比，要比这还要夸张太多太多。
鹿鸣溪虽然没有这种观念，但何言笑讲述得还算形象生动，立刻让她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事：“所以，如果再一路往里面去，很可能什么都做不了，连反向逃跑都不行了？！”
“我觉得是。”
直接明了的说法，就是进入了混沌本源核心的捕捉范围，人连逃逸都做不到。何言笑心有余悸地说：“辛亏我及时找到了你，不然你要是跟他们一起跑进去，将来我就见不到你了。”
“那怎么可能……”
鹿鸣溪稍微有些不服气。
但身为先天神灵的见识与本能却一再告诉鹿鸣溪，何言笑此刻的猜测完全会成为现实：“原来，我那些同类当初在开天时死去，并不只是因为混沌风暴太强啊……”
“最初一切物质高度集中，你们又变相‘很弱’，下场几乎不用多想。”
在密闭空间里被爆炸波及，和宽松开放的地方，遭到的杀伤几乎是两个概念。何况具体到个体的防御力，也有着极大的表现差异。
通过这么一番讲解，鹿鸣溪几乎是以拽着何言笑跑路的形式，拉着他玩命飞驰。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已感到体内的压力疏解了不少，连带着之前被压抑着真元，都变得重新充满活力起来。
“看样子没有弄错方向。”
已经能够察知混沌风暴的边缘，何言笑把带路的工作让给了鹿鸣溪，自己则跟埋头依照山海真形图去搜索琼妹她们三人的方位。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何言笑乌鸦嘴。他跟鹿鸣溪此刻竟然肉眼可见到，无边汪洋一般的混沌风暴产生了合拢收缩的征兆！
而本以宽松不少的压迫，顿时又有种紧绷的迹象，说明混沌本源开始将外泻的物质回收，已经成为了一个必然。
无须多作交流，何言笑五人立刻汇合一处。潘元君紧锁着眉关问：“混沌该不会出了差错？”
“没什么，前辈多虑了。”
“为何？”
到了潘元君的层次，就算没有何言笑讲述解释猜测，依然能在此时明了发生了什么：“如果这一一直收缩下去，岂不意味着世间所有都会归于死寂？”
“对混沌来说，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演变过程中的偶然，而非必然。糯米滋认为，风神霄与祖婆婆当年是把混沌风暴送回了原初，何尝不是先入为主？”
鹿鸣溪灵机一动，忍不住吐槽道：“你该不会是想说，这里的一开始从终结，都不一定是我们这一轮开天世界的演化吧？”
何言笑认真颔首，而后叹息道：“都是终末之时才会发生的事，分不清很正常。而且，既然此刻是终末，除非超脱而出，否则于世间众生并无任何差别。”
“……”
潘元君听出来了何言笑的弦外之音：“你是说，因为我们站的太高，才会认为是威胁？”
“从混沌开天到混沌终末，不知要过去多少岁月。”
何言笑点了点头，悠悠说道：“此刻我们回到该在世间点，对这里不会有丝毫的影响。同样的道理，这里的终末一样影响不到我们。”
“我们，在无边漫长的中间？”
懂了何言笑的意思，鹿鸣溪恍然大悟地说：“这么一来，就算我们不对付披鳞羽嘉与姜大旅，他们不也一样死定了？”
“嗯，除非只靠元神灵识，他们能够胜过所有的竞争者。但，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何言笑说着催动了天问卷，下一刻众人视野里一片恍惚，竟然已经回到了游鹤峰。比起之前的紧迫，琼妹取回了楼观砌的灵识，就算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闺女，仍旧显得无比轻松从容，耐心倾听起何言笑的讲述。
之所以不可能做到，倒不是披鳞羽嘉与姜大旅太弱。
不管是过去，又或者现在与未来，祂们都是最最顶尖的那一小撮。可放在混沌的终末，万物生灵的灵识全部被收回原初，姜大旅与披鳞羽嘉对未来的追求，就显得微不足道。
失去修为有神通的灵识，无非是比起其他生灵更加强壮一点，但在以兆亿乃至更多的生命面前，依然是一朵毫不起眼的浪花，转瞬即逝。
何言笑斩钉截铁地说道：“求道者，求仁得仁，难道还要我们与他们死斗到底？”
“那……还是算了。”
鹿鸣溪眼珠骨碌一转，却不是害怕与之生死一决，实乃非常的不值当。纵使他们有这个底力，真正做到将两者赶尽杀绝，但要付出的代价就很难计算了。
退一步讲，其实直到现在，他们真正杀死的散仙就是底蕴不足的乾景散人。洪君武都是个倒霉蛋，在最后才被大家集火在半残的状态下给收拾了。
且不提姜大旅与披鳞羽嘉，连梅珏那种老家伙都知道见机不对逃跑……何言笑干嘛要费太大的劲，去跟披鳞羽嘉生死决战。
万一死了一个亲朋好友，岂不是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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