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殃榜绝对是件大事,衙门惟有拿到殃书,才会开具入地埋葬的许可文书。
老百姓更加重视,毕竟谁也不想亲人走得不安生,甚至是闹出鬼祸之事。
郑家大房携二房和三房,赶到门口迎接,蓦然发现马车上走下一个年轻后生,不是想象中的苏大师后,皆是楞了楞。
车夫两眼朝天看,似乎同样专门负责批殃榜之事的那名执剑堂龙雀儿,坐在车舆内根本不照面,完全没有帮忙解释一下的意思。
此人的工作好像就是收集消息,看哪里死人了,然后把批殃榜的大师送过来,仅此而已。
“我师父有要事出了远门,近段时日城里批殃榜的事情由我代行。”
李晏清尽量挺直腰板,左手按在肩头的褡裢上,右手负于身后,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也更高深莫测一些。
郑家大房眼里的那抹“他能行吗”,少年尽收眼底,不过权当没有看见。
她没得选。
这段时日城里的事主们都没得选。
少年同样没得选。
停在门口的官家马车做不了假,既然能得到衙门认可,想必也是有些能耐的,郑家大房短暂愕然后,赶忙热络招呼。
“原来是苏大师高徒,快快请进,快快请进,亡夫死得尤为蹊跷,全凭小相公做主啊……”
郑家二房和三房也跟着搭话,差不离的说辞,嘤嘤啼啼起来。
李晏清在中堂大屋里,很快见到面色发青的郑屠户,硬僵僵躺在一张竹凉床上。
“其他人都退去吧,留下一两位主亲即可。”
其实主亲都可以不留,注定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哪怕经历过琅山事件后,面对死人,少年仍有些心头打鼓,尤其是李小妹,寸步不离跟着二哥,缩在堂屋的最角落。
精瘦少年开始干活。
先从褡裢里取出一张画满咒文的黄符,摁在死者眉心处,静观其变。
只见黄符纹丝不动,没有显现任何异样,这就说明属于正常死亡。
少年暗松口气。
虽说苏大师有留给他两张底牌,说是哪怕当场尸变也能应付,但是如果能放着不用,那是最好。
李晏清又从褡裢里取出一方古拙砚台,这砚台里有一汪墨汁,无需研磨,终年长存,也不会干涸。
郑家三房的三名妇人,看见少年把墨汁倒向亡夫遗体,皆是瞪大眼睛,不过很快古怪的一幕发生了,那墨汁竟然不沾物,还沿着郑屠户的遗体流动起来。
最终停留在左胸处。
至此,三名妇人再不敢小觑年轻后生了。
她们又哪里晓得,少年并不比她们懂得更多,苏大师教他这样做,他便这样做,几样“法宝”也全是苏大师的,什么原理或者神异,一概不知。
古拙砚台临近墨汁旁边,后者主动流回砚坑内。
旋即,少年从褡裢里取出那支用黑布包裹的兔毫毛颖,和一张制式白纸,走到堂屋内最阴暗、阳光绝对照不到的地方。
“夫人,劳烦搬张凳子过来。”
“诶,好。”
少年手握那刺骨冰凉的黢黑毛笔,蘸着古拙砚台里的墨汁,开始在白纸上急书起来。
这便是批殃榜。
要写就死者死因,生卒年月,丧葬忌讳,落葬方式等等。
并非所有死者都适宜土葬。
但是,笔是由少年握着的,字却不是他写的。
这便是少年最想不通,也最感觉神异之处。
这支兔毫毛颖彷如活的,且有灵智,还很聪慧。
能知晓常人不知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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