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眼里闪过一抹震惊，她虽和颀墨不熟，但是在记忆里那样强大如斯的一个人后半生要在轮椅上度过，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无法想象。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男人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光是想到这样的巨大反差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没有治好的可能吗？”
“有倒是有……不过可能性很低，一旦进了手术室很有可能无法再出来了。”
立花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再询问这个问题，似乎之前的话一句也没有听到一样，开始询问起一些琐碎的事情来。
就这么聊了一会儿，男人便将立花带到了颀墨所休养的房间门口。
“进去打个招呼吧。”
他这么说着，眼神带着鼓励的意味，让她上前敲门试试。
立花微微颔首，轻轻的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一个喑哑的男声。
那声音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气，没有一丝的生气，裹着几分机械的钝意。
听起来就知道，他应该很少开口说话。
“现在应该没有到午饭时间吧，我说过……别来打扰我。”
很不耐烦。
立花顿了顿，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然后才开口。
“你好颀先生，我是这次新来照顾你的人。”
她一说完，里面的男人便没有再说话了。
很久，直到立花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了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来。
“……进来。”
一旁的男人在听到颀墨同意了立花进去的时候也莫名的跟着少女一起松了口气，然后朝着她笑了笑，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便离开了。
立花轻轻的将门推开，便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里面的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一点儿光亮都没有透进来，依着从门外的光亮才勉勉强强看清楚男人的身体轮廓。
他就躺在床上，那双墨玉般的眸子看了过来，瘆人的很。
看起来……很糟糕。
少女依据着自身的习惯，在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下意识的扯了扯自己面上的口罩，将它往上拉了点，那眼眸很浅淡，透着细碎的光。
“颀先生，我是立花，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请多多关照。”
最后她依照着自己来时候的想法，这样平淡无奇的打着招呼。
床上的男人没有什么反应，他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又轻轻的合上了眼。
除了浅淡的呼吸之外，立花感觉不到他活下来的征兆。
少女抬眸看了看禁闭着的窗，还有深色的拉的紧紧的窗帘，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伸手准备将窗帘拉开一点儿。
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下去的话，很难健康起来。
“你干什么！”
才刚刚捏住窗帘的一角，以为已经睡着了的床上的男人突然出声制止了立花，他直直的盯着少女，带着十足的冷意。
被这么看着的立花倒并不害怕，她对于恶意或者敌意之类的负面情绪已经极为习惯了，她眨了眨眼睛，里面平静的如同湖水潋滟 。
“颀先生，外面的阳光正好，你该进行一点光合作用。”
这么解释道，立花丝毫不在意男人杀死人的视线，毫不犹豫的一下子将窗帘给拉开了。
“你！”
颀墨狠狠的瞪着她，对于少女这样无视自己的行为极为不爽。
他不知道的事，这副模样的自己比起之前毫无生气的样子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少女看着他，眼神温和，似乎他生气的样子很有趣似的。
颀墨被看的不自在，他抿着唇沉着脸色，很不吝啬的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试图让立花知难而退，不要再自作主张的做些他不喜欢的事情。
“颀先生，你真好看。”
盯着男人看了半晌，立花突然这么说道。
眼神澄澈清透，带着真诚的夸赞。
“……”
这还是颀先生头一次被小姑娘给这样直白的夸赞了容貌，直到他上了初中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拿自己的脸来说事。
因为长得太过俊美而一直被说小白脸的男人，时隔多年又被人说道了长相。
但是这一次，他似乎并没有那么的生气。
见男人不说话，立花本着自己是志愿者应该更加体贴入微的照顾病人的原则，主动开口询问。
“颀先生你要喝水吗，你的嘴唇很干。”
在拉开窗帘的瞬间立花便注意到了男人薄唇很干，都有些脱皮了。
颀墨盯着她不说话，但是这样的冷漠态度似乎对于立花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威慑作用。
她走过去伸手碰触了一下那杯装满水的杯子，里面的水已经凉透了。
“我去给你倒水。”
少女一点儿也不介意男人的冷淡态度，她把自己要做什么都告诉他，没有丝毫的厌烦。
颀墨眼神微闪，看着立花纤细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人这么絮絮叨叨的在自己身边说话并不算一件坏事。
然而这个想法在立花将水接过来之后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少女极为不温柔的将颀墨直接扛了起来放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坐着。
然后将水递给了他。
“我怕在床上喝的话会弄湿。”
她解释道，但是这些都不是她应该解释的点，最应该解释的是她异于常人的大力。
男人眼神晦涩，垂眸看着少女递过来的那杯水，就是不说话。
“……颀先生，你的意思是要我喂你喝吗？”
立花蹙了蹙眉。
“可是据我所知颀先生只是腿不大方便，手是没有问题的。”
颀墨愣了一下，这一次是真的看向了少女，她的眼眸清明，声音清冷，说不出的好听。
她没有丝毫要喂自己喝水的打算，那眼神看着自己像是在责备他无理取闹一样。
“呵呵。”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缓缓的勾起了唇角，甚至笑出了声。
俊美苍白的脸上是少有的笑意，还有郁结在心里的沉郁似乎也在这个时候消散了许多。
“是啊，我不是废人，这种程度的事情我当然可以做到。”
说道，他伸手接过立花手中的水杯。
即使没有太多的力气，但是他拿的很稳。
是啊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别说是其他的人了，就连自己也差一点被欺骗了。
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他并不是个废人 。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不是。
也不可能是。
也是在这个时候颀墨做了决定。
无论手术成功与失败，他都要去试一试。
要么有尊严的活着，要么安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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