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的这幅象棋棋子特别大，每个都有成人手掌大小。每走一步，落到棋盘上都会“啪啪”作响。
满院无人说话，只听得棋子起落的撞击声。
下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小丫头一推棋盘：“不下了，不下了，闷死个人。我回屋了。”说着，蹦蹦跳跳跑回里屋。
王云龙闭着眼吱溜吱溜喝茶水，就当眼前没有这俩人。
赵越心急，实在靠不过师父，拉着刘强，使了个眼色。两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赵越说：“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偷你的水火棍。你老生气要罚就罚我吧。”说着就开始磕头。
这个头还没磕到地上，就下不去了。不知何时，王云龙抬起右脚抵住他的前额，硬是不让这个头磕下去。
他缓缓放下茶壶：“到一边儿去扎马步，我不叫你不准动地方。”
赵越听到这话，心里一喜，知道师父原谅自己了。冲刘强眨眨眼，跑到角落里去蹲马步。
刘强跪着说：“师父，我知道这事我做错了。我不该不听你老的训诫，我拿水火棍是为了给兄弟出头，打仗斗殴。我辜负了你老对我的教导，你怎么罚我，我都没有怨言。”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
“是！”
王云龙站起身，挥挥袖子：“你走吧，我以后没你这么个徒弟，咱俩师徒情分已尽。”
刘强一听愣住了，浑身颤抖。那边蹲马步的赵越也傻了眼，赶紧跑过来跪在王云龙脚下：“师父，你不能这么对刘强，你那天还说刘强是难得一见的习武之才，你还要收到门内...”
“闭嘴！”王云龙大喝一声：“我是不是说过，不叫你就不准动地方吗？！滚回去蹲马步，今天晚上不准吃饭！”
“师父...”
“再多说一句，你也滚，以后别登我的门。”
赵越看了刘强一眼，眼里浸出泪花，无奈摇摇头，跑到墙角大喝一声蹲了马步。
王云龙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刘强：“你走吧。”说着，头都不回，进了正屋。
刘强只感觉如巨石堵胸，说不出的压抑和难受。他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咬出了血痕。这些日子，他和王云龙真是处出了感情。王云龙除了形意门功夫，其他武艺也不藏私，给了刘强很多指点。刘强的武技成长特别快，已经有了高手的风范。
两人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但非常谈得来，刘强甚至心里把他看成自己的父亲。
他在王云龙身上，看到了从来没看过的一种纯爷们般的铁血精神，坚韧不拔又虚怀若谷，精通世故但不随波逐流，自有做事的原则和信仰。
而现在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他居然翻脸无情，要把自己逐出师门。
这就意味着永远断交。
此时已入了夜，天空乌云翻卷，狂风大作。“滴答滴答”下起了雨，雨水清凉，滴在刘强的脸上，他仍跪在原地一动不动，面如雕刻之石。
屋里亮了灯，有个女孩清脆的声音：“赵越，师父叫你进来吃饭。”
赵越动了动已经酸麻的双腿，向前迈了一步差点摔倒。他已经站了足足三个小时，两条腿几乎没了知觉。扶着墙咬牙慢慢向前走，来到刘强身边，低声道：“强子，我陪你一起跪。”
“进去！”刘强冷冷的声音。
“强子...”
“我让你进去。”刘强的声音不容置疑。
赵越看着刘强的双眼，眼睛黑漆漆的，看不清眼色和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深邃，像是能吞没一切。他咽了下口水，叹口气，慢慢走进屋内。
到了后半夜，雨越下越大，几乎连成一片雨幕，落地生烟，四下里风声大作。刘强直挺挺跪在地上，腰板没有塌一下，寒气侵骨，可他仍然咬牙挺着。
这时，屋门一开，蹦蹦跳跳出来个人，正是白天和王云龙下棋的小丫头。她撑着一把花伞，来到刘强身前，挡在头上，低声说：“叔叔让你进去。”
刘强站起，猛地一跌趔，站立不稳，那小丫头赶紧伸手扶住。刘强冻得颤声，仍低声笑道：“好俊的功夫，手上挺有力气。”
那丫头撅着小嘴：“我练的是童子功，很小便跟叔叔练功了。如果连你这么个病猫都扶不住，我岂不是白练了。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刘强淡淡一笑，跟在她身后进了正屋。
屋内正堂，亮着灯，里面布置古香古色。黄花梨的桌椅，正墙上裱着一竖幅泼墨山水，旁边贴着一副不是对联的对联：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没有横批。
王云龙坐在一张高背儿黄花梨的长椅上喝茶，看了刘强一眼，对那丫头说：“蓉蓉，你去睡觉吧。”
丫头眨眨眼睛，似乎还想看进一步剧情发展。王云龙“啪”把茶杯摔在桌子上：“让你去睡觉，你没听着啊？”
蓉蓉哼了一声，低声叨咕：“更年期。”从侧门走了。
刘强刚要跪，王云龙闷哼一声：“站直了！你膝盖那么软吗？”
刘强垂着头，屋内虽隔开了外面的风云，可他浇成了落汤鸡，还是感觉浑身冰冷，牙齿直打架。
王云龙叹口气：“刘强，细说起来你不是我的弟子，我也没权力要你去做什么。你今天下跪到半夜，我觉得你这人还算孺子可教，所以叫进来跟你说两句贴己的话，你能听就听，不能听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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