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色身影穿过无数深山密林,他如同一名匆匆过客,对周围的一切没有丝毫眷恋,可是对于身后的那人也是这样吗?
恐怕他做不到这一点。
于是,下一刻他停在了一片巨大的树冠之上,他两眼平视前方,右手把剑握于腰边,左手负身后而立。
他停下不久,一道蓝芒带着一阵轻柔的风自他身后降落,即使是背对着,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风里的冷意。
那种冷意只有他懂。
以前,他不懂她为何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一切心意出于心,如果心凉了,哪怕热火也无法唤醒身体原本的温度。
巨大的树冠之上,一男一女立于两端,一人背对,一人正视。
二人周身的冷意相冲相撞,最后渐渐地融合在一起,他惊疑一声,随即转过身去。
二人对视。
时隔一年,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对视。
天色黯淡。
风声凄切。
黑衣和白衣在空中起舞。
他看着自己眼前那张冰冷,而且美丽不可方物的容颜,脸上难掩动容之色,那种冰冷的美可以让人窒息。
但也让人沉醉。
不过,二人沉默了片刻,叶妮裳却举起了手中的秋殇,剑指罗浩。
罗浩微楞,他一开始以为她想要对自己出手,可是细细想来这没有道理可言,他二人曾经相互照顾,并肩作战,在广陵山上她更是以死相护。
这真的没有道理。
可是,随即罗浩明白了她的意思,剑指着罗浩不是要出手,那是一种质问。
你为何要走?
罗浩虽然知道了她的意思,但是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然后道:“好久不见。”
罗浩的一句‘好久不见’虽显平淡,但却说进了叶妮裳心底深处,于是有一种莫名心酸的情绪涌上心头。
叶妮裳仍是没有放下手中的长剑,秋殇的剑锋离罗浩很近,一股冰凉之意顺着剑尖窜入罗浩体内。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很久,叶妮裳始终没有开口。
风带起衣衫,吹动树梢,他们的身子也跟着轻微摆动。
从二人相识到共患难再到一年后的现在,一段段往事涌上心头,然后不断翻腾。
二人认识了两年,而此时却如若初见。
“难道你真的想杀我?”罗浩再次开口。
叶妮裳微微楞了楞,随即她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秋殇,然后她低下头去。她的脸色暗淡,不过罗浩的眼睛却越发明亮。
“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叶妮裳抬头,冷冷地道。
罗浩轻笑一声,看了看渐停的雨势,道:“我自然知道,不然那年在广陵山你也不会冒死护我。”
听了这话,叶妮裳别过头,不敢看着罗浩。
“为什么?”罗浩问道。
叶妮裳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手中的剑握得越来越紧,那是紧张,那是慌乱。
她再次转过头看着罗浩,眼中冷波流转,此时她的眼眸是那么清澈,不再有一丝悲伤,于是她眼里倒映出一个清晰的人影。
罗浩!
浮生只如白驹过隙,刹那间欢笑已经湮灭成尘。身畔的一切也仿佛被雨冲刷的干干净净,只留下眼角的一丝留恋,滴滴而下,沁头了身上的白衣,深入骨髓。
最终,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即使是很多年之后,她也不曾告诉过他原因,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明白。
握剑,抬头,望天,叹息。
风轻轻拂动她耳边的秀发,雨滴流下她白皙的脸庞,残留着一丝如泪痕般的痕迹。
原来,天空中的雨又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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